心经随说
《心经》不是讲的经,是参的经,是修行时印证心地的经。今不得已而随我读经之所得,随诸君修证之意境,契机印心而说,名《心经随说》。
《心经》者,一圆顿法门也。义较《金刚经》为深,有空双破,遮表齐资。众生心地未明,不达实相,起惑造业,沦生死海,偏有偏空,中道晦矣。佛涅槃后,最初之弊,在着于有,以为佛法如真金可取,必有所得,不觉向外驰求。于是龙猛菩萨救之,宏扬空宗,意谓依世俗谛,当为说有;依胜义谛,一切皆空。于是众生又起空见。其实同一著有,同一不空。无著菩萨,复请弥勒慈尊,说中道之教,双除空有二执,以明非空非不空。为对机去病,假说为有为空,及超真离智,则又何空何有?空有双非,斯名中道。然而中道亦不立,实相亦假名。智者当下直了。所以讲般若经,与他经不同,重在彼此印心。以心印经,以经印心,再以心印空,所谓“心空及第”。
诸君已修证多日,渐了心地法门,可以进而谈般若矣。
“般若”,华言大智慧,然不足以尽其义,当云“通达世出世法圆融无碍之大智慧”十四字,其义方合。般若乃福慧双修,有空齐照,除习障,证真理,乃体用一如之妙德也。
“波罗”言彼岸。“蜜多”言到,到者,证到也,由烦恼生死此岸,到菩提涅槃彼岸也。要具七种最胜,方可名“波罗蜜多”。何等谓七?一者安住菩萨种姓,此在见道分以后;二者依大菩提心,即发四无量心等;三者悲悯有情;四者具行事业;五者无相智所摄;六者回向菩提;七者不为二障间离。于此七中缺一,不名彼岸。故非修至证三昧,一切都无着手处。
“心”者,坚实灵妙之称。
“经”者,贯也,契也,常道也,路也。总言以此迷惘之心,循般若觉路,离生死业海,超登彼岸。但此岸是一个境界,入流、中流、到彼岸各各有境界。到彼岸而不上陆,是不彻底,等于未渡。必到彼岸之上,始永不退转,故云“蜜多”。梵语“多”者,上也。世人说“多心经”,真是误解可笑。或者因为世人多心,所以劝修,修至无心为止,却也有理,不知心经是参的经,是说八地以上菩萨之意境。若到“无挂碍”三个字,非十地到妙觉不能做到。
全经根本,重在“自在”二字。“观自在”三个字,不单指观世音菩萨,乃指一切菩萨,终不离此自在意境。即一切众生,本来亦是此意境,只因无明二障所覆,不能启发,自己弄得不自在,有体不能起用,枉受颠倒。有人说凡夫不同菩萨,观照了才自在,不观照便不自在。如此说法,般若成个死物,岂非笑话,《心经》的心尚是未经修行的心,尚不会用般若渡过彼岸的心,尚是不自在的苦厄心,不能利己,安能利他,不名菩萨。但要到利己利他,成大自在之境,非依般若修行不可,且必“行深”的般若。般若是荡空扫有,而甚深的般若,却是空空。般若是剑,以剑破见,最后仍要破剑,以剑破剑,得无所破,方名究竟。是在各人所修得之境界而施,非有定法。
今初步先言“苦厄”。苦厄如何断?渡即是断。但如何渡?应先明“苦厄”是什么?凡碍于事者曰“苦”,碍于理者曰“厄”。事理不自在,便是大苦厄。而事理之纠纷,不出五蕴。
“五蕴”者,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也。以蕴结不易解,故曰“蕴”。凡六根六尘,皆属于色;如见红花,根尘相对,和合成见,见即触动而受入矣;随即思量计度,是何物乎?是名想;因想而行蕴流转,是名行;因想行之转而识为红花,是名曰识。总之心境相对,无论为善为恶,为是为非,终不出此五蕴。维执之坚,故蕴之亦坚,越不放松,则比量计执心越强,事理之苦厄越大。其总因在无智慧力澈了其本空,认妄为真,认虚为实,认暂时生灭、不可靠者为永久足恃,冤枉受此苦恼。故智者明澈苦厄之根,不在五蕴,而在不能空五蕴。其所以不能观空者,在自己慧照力不强,不强由于工夫不深,故用深般若观照,但并非般若另有深浅二物。是言功夫纯熟时,即可照见深入,证知其毕竟皆空,而苦厄自渡。能渡自己苦厄者,必能渡人,此即大自在菩萨。众生本来是自在,只因不觉而放弃耳。愚人不解,以为五蕴是个毒物,故入于断灭,不知“照见五蕴皆空”,不是照见五蕴皆灭。般若不是死法,要活人来用。能用般若,斯人毕竟不会死矣,以生死了也。故般若有文字、观照、实相、眷属、境界五种。以文字而知般若相貌,遂起观照般若之用,证知实相般若之体。凡六度万行者,皆般若引为眷属者也,非此不足以显般若之功用。而功德齐资,得大自在时,即境界般若也。
世人愚惘,不了“色空”二义。所言“空”者,并非虚无之空、灭后之空、不可得见之空,正是眼前形形色色,即有即空。以无自性,故空;以因缘假合,故空;以毕竟不实,故空。日月星辰,山河大地,草木丛林,宫殿房舍,人物禽兽,其形万类,无非是色,无非是空。智者不惑,正不必细为解释,已证知即色即空矣。盖非色无以显空,非空无以见色,相形而真俗二谛立矣。《维摩诘经》云:“非色灭空,色自性空”。此空,非空非不空,不可即定为空。以空亦空故。譬如镜子照一切,由小而大,由近而远,先见我面,次照室内,再照室外园林山水,乃至日月风云,一切世界。镜中森罗万象,无非是空,无非是色。即镜子与照,亦何曾离空离色。同在即空即色之中。惟凡夫执有,牢不可破,故言“色不异空”以破之;四果偏空,不知偏空即落于有,空亦不离乎色,故言“空不异色”以破之;权乘菩萨,于色空二义,尚立二见,未融不二法门,故言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”以破之。言不异者,尚有对待相似之义,此则直接痛快,毫不犹豫,迳说即是同一不二,非极有力量之甚深般若,安能通法界一如之义,显此一合相哉!世间万有,都属微细流转生灭,故有人执之为断;但轮转不已,如草木每年逢春必茂,入秋而枯,枯而复荣,年年如是,世人又执为常;实则因缘和合,非断非常。世间一切都属缘合相对,以相对之不可得,终必归到绝对。如明空义:则五蕴者,色如聚沫,受喻浮泡,想同阳焰,行类芭蕉,识犹幻事,乃三性中由依他起性入遍计执也。原是三无性,故空。即圆成实性,亦名为空。实则三性非空非不空,对有者破执,总说为空。此言空五蕴者,但空比量之遍计所执性,非对依他起性、圆成实性都无所有之为空也。佛说一切皆空者,只因一切皆无自性耳。
至于“苦厄”,根本由惑而起。五蕴之绵绵不断,惑也,由惑而业而苦。八苦之外,复有三苦义:一苦苦。苦楚难受,名苦苦;二坏苦。世间诸乐,不久即变坏,因坏成忧,是名坏苦;三行苦。诸有漏法,自然迁流,逼迫不安,是名行苦。又三灾八难等,皆名为苦。及修至我执能忘,法执亦破,慧照不惑,因果分明,苦又从何附庸哉。
“舍利子”,在小乘中,智慧第一,其母名舍利,且能辩,故呼为舍利子。会中呼其名而告之,即普告大众也。
“诸法”,即一切法。“空相”,即空义,不可执“相”字解,因空亦有相,空杯空壶,以水满之,空相即无。此言“空”者,以一切法缘合始有,心生则法生,心灭则法灭。心本不法,法于何立,心境双空,诸法亦空。
以不见其生处,不见其灭处,既“不生不灭”为总因,所以“垢净”、“增减”、来去、一异、是非,种种对象,皆不成立。
“是故空中无色……”,言菩萨于观空之中,彻了诸法本空,则色亦不立,五蕴、十二入、十八界、十二因缘、四谛法,一切都不立。“无”者,不著、不执、不立之谓也,非断灭不有,死执为无之谓也。学者于此迷去,其流弊乃至拨无因果,倒行逆施,至可惜也。智者不独一切不立,並此不立亦不立,是名曰“尽”,不独无无明,言无无明亦无也。即前云以剑斩见,更以剑斩剑,得无所斩,斯名曰“尽”。到此意境,言语道断,心行处灭,实无有少法可得。说智即非智,说得即不得,故言”无智亦无得”,以毕竟无所得故。至五蕴、十二入、十八界、十二因缘、四谛五种法,为三乘所通修。二乘法执未亡,尚执此五种为实有,今破实有而说为无,以其体义俱空寂故。惟方便善巧,令修此五法,破其我法二执,渐令入真。盖五蕴十二处等五法,同是有为法,毕竟如梦幻泡影耳。
“菩提萨埵”,即是菩萨,此言觉有情。其自修功夫,亦必依般若法门而渡彼岸,至“无挂碍”时,即是“究竟涅槃”,即已超登佛位。挂碍无,即一切苦厄断。十法界中,惟佛不称众生,余自菩萨至地狱,九界均称众生,因众生乃烦恼之别称。上至菩萨,下至地狱,均有挂碍,只是多寡粗细之别。如地狱,挂碍于多分之贪嗔痴;鬼道挂碍于多分之贪;畜道挂碍于多分之痴;魔道挂碍于多分之嗔;人道挂碍于少分之贪嗔痴;天道挂碍于少分之贪;声闻乘挂碍于四谛法;缘觉乘挂碍于十二因缘;菩萨挂碍于六度万行,及至十地等觉,尚有极微细之挂碍,以尚有众生可度,尚有佛可成也。以挂碍故,即有人我得失之分,恐怖自然而起,求利心、求名心、重视性命心,亦油然而生。凡夫恐怖约有五种。云何谓五:一者不活恐怖,如生活之维持等等;二者畏得恶名恐怖;三者死亡之恐怖;四者入恶道恐怖;五者怯众畏恐怖。怯众者,言所修或不如人,恐堕落也。此虽圣人未必有,而微细之恐怖难除。故有恐怖,即有颠倒。颠倒约有六:如视无常反为常,一也;苦反为乐,二也;不净反为净,三也;无我反为执我,四也;邪反为正,五也;非是反执为是,六也,是皆名心倒。颠倒为因,梦想为果,如何而能涅槃乎?
“涅”者圆也,“槃”者寂也,圆即圆遍,寂乃湛寂。设有微细颠倒,即不名“究竟”。必心无挂碍,方超佛地。心无则挂碍无,心空则一切空。心且不可得,余更不必谈矣。以得此不可得之心,方是证得。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耳。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者,即无生之净菩提心门也,欲证得此无生心,亦必依般若法门,是名“诸佛”,不独过去佛如是,即现在佛、未来佛、无量百千万亿佛,无不依此门而如是,大矣哉巍矣哉。不可得而思议者,其唯般若乎?
以上是显说。言尚可以言说形容也,至此直无以名之矣。荡荡乎,民无能名也,学者“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”矣,此知乃自己之证知,非他人可得指示使知者也。
以下皆密说,遂名曰咒。以不可言说,唯有赞叹之,曰“是大神咒……”等等。此“是”四字,直指心源,不稍假借,不稍犹豫,决定不疑之谓也。全经气势,如百川汇海,至此而极。不独文气如是,意境亦实实如是,未见实相者,安能测知其深妙焉哉。至大神大明……等义,则以无所不周之为“大”,无所不通之为“神”,无所不照之为“明”,无比拟之为“无上”,无相对之为“无等等”,总赞般若之德而已,最后总括一句曰“真实不虚”。忽若转而入于有为。弥勒菩萨云:非有为,非离有为,诸如来涅槃之境也。“如来是真语者、实语者、如语者、不诳语者、不异语者。如来所得法,此法无实无虚。”
《心经》前半部言无实,后半部又言无虚。世人当以般若活照,勿执文字死解,其眼目处,我且为诸君点明之。一部《心经》,字虽不多,层次转折却不少,总言般若之深妙。最首标明菩萨之大自在,所行般若,为深的般若,能度一切苦厄,在照见皆空。此段“深”字、“一切”字与“皆”字,皆相呼应。盖凡夫不知五蕴,故不知照,以不照,故不空,而苦则永永不度。四果已知五蕴而照之矣,第偏执于空,厌恶五蕴,趋于断灭,虽空而仍不空,其苦终不名度。菩萨照见五蕴已空,唯能所未忘,五蕴虽空,照见未空,即此刹那照见,仍属五蕴流转,能所若在,未及空空,不得名“皆空”也。唯佛则无能照之我,与所照之五蕴,中间更无空不空之见,三轮具空,一切净尽,故名“皆空”。至此方达色空不二之义。诸法不生之义,不即一切,不离一切,自在处证,故视五蕴十二入十八界十二因缘四谛法,皆属于空。更空其所空,名之曰“尽”。而总归证一句,曰“以无所得故”。若果无所得者,则能挂碍者何物?所挂碍者又何物乎?如此非究竟涅槃而何?下文又妙在得此无得之得,此无得之得,即是阿耨菩提。以菩提本体空寂,正无生花开,本性佛见时也。经文又处处顾到般若法门,言菩萨如是。佛尚如是,岂凡夫越此法门而可修证者哉?世之妄冀神通以求证者,应知所悟矣。且此功夫,全在自己,不关师资,求法而不求己,实实自误。故点到“知”字为极大关键。此“知”,乃自修自得自证之知,冷暖自知,无可言说,却似无实。而一切苦厄,毕竟除去,则又无虚。全文由有翻空,由空翻有,实证非空非有,无以名之,名之曰“观自在”耳。诸君且道,哪个是观自在?明白了这个,方许读《心经》去。
上来《心经随说》竟。
更有所告:世人与《心经》,特具因缘。千百年来,不问内道外道,老幼男女,或儒或释,无不喜读《心经》,足知震旦人般若根器之深厚。惜乎不曾起得《心经》之用,枉劳读诵,苦厄依旧。《心经》者,教汝明白心地,开佛知见,破除众生知见之唯一法门也,目的地则到断苦得自在为止。但观照五蕴本空,非般若不可,而般若本体人人具足,如何启发,实一问题。余初曾求前辈指示问:“如何谓之般若行?又如何照见?”彼云:“此是菩萨事,不是我辈凡夫事,我既不配说,君亦不配问,只要多读,自然能开”云云。余受此打击,几坐误十年,因思受此一语之害者,不知凡几,实为痛心。继思无量百千法门,无一门不可证三昧、见实相,无一处不是般若妙用,但不修,断不能证到。诸君切勿自弃,当为略说修证三昧法门也。
凡夫和圣人,只是迷觉之别。不辨五蕴,不能转识成智,皆因尘妄所隔,所谓隔阴之迷。故不修则不了自性,其觉在后。如造十恶之人,其初如烟雾迷矇,不明所以,及恶业成就,已犯法律,觉知其非,悔已不及,是名“觉在后”。凡觉在后者,念念有前后,心失其主,忽东忽西,忽此忽彼,外境现前,即被流转,此为生死之根。圣人觉在前,即是照在前,事事因果分明,念念不失其主,心无所移,念无前后,中间更无阻隔,又何物而可流转?以三昧力,证一切空,打成一片矣,故由凡夫入圣。当先入正修行路,以般若利用起观照,见一切空而苦自破,但非修证三昧,一切都无下手处。修证之法不出二途:一、持名法,二、观相法。此二法同一用意,先借一以破万,万法归一,归一力充足,此一念即是无念,一相即是无相矣。观相者,亦正摄万念归一也,故曰同一用意。初念之人,非持念不能念,如念佛念至中途,忽闻声见色,即被流转引诱而去,非再回头执持不可,所谓非持念不能念也。故必老实念佛,念至一念相应,既不被移转,不落前后念,当下一念,即是一心不乱,方是不持而念,是名实相念佛。以不持而可念者,已入如如不动之境,六根可以互用,不为尘境所移,此非亲证三昧者,难了此中意境也。若念至打成一片,不落前后念,则一切现量中间不受隔阴之迷矣。观相法亦如是,念至一相摄一切相,一切相破除,方得一相现前,一相即是无相,斯名实相。凡夫念念妄想相续,念念妄,念念隔,故落生死,如已证三昧,把觉翻到前面来,时时觉照,“翻身踏倒涅槃城,了知生死本来空”即此意也。圣凡之别在觉不觉,既觉矣,又在前后,以觉在后者,觉得既已流转而去,然比不觉已高出十倍。觉在前者可以转一切,以三昧力不动也,故云:“不怕念起,只怕觉迟。”动中不动,方证三昧。三昧者,正定也。无复修净修禅修密,不证得三昧,不得名“修”。
众生本来不颠倒,本来清净圆明,无贪嗔痴诸习,本来不生不灭,本来不动。论其色身,本来八万四千余岁,本来端正相好,以念为食,不需地肥米谷之类。论其化身,本来妙用恒沙,能生万法。本来神通具足,徒因无明所覆,不知自心实相,稍贪著地肥,由食味多少,色貌随异,是非争胜之心,犹此而生。杀盗淫妄等业,次第而起。种种族姓,种种方俗,种种业习,成种种众生趣,造种种五蕴身,千条万绪,约为八万四千烦恼门,而以八万四千波罗密以为对治。先以六波罗密,般若为之主;以十波罗密,亦以般若为纲;至八万四千法门,亦以般若为宗,总名曰“修”。良由众生不识自家宝藏,佛以方便引度。喻如一富家子,自幼散失,久离父母,成为乞丐,数十年后,经父母资访实在,劝其回家,其子全然忘却,不敢承受,翻疑为恶意引诱。父母不得已,先雇为佣仆,引之入门,逐渐使之经营业务,日加青眼,再升为管事,更又引为亲近记室,然后徐徐说明:汝本我子,于某年散失,今始访到,恐汝疑怖,不得已而方便招来。今以全部家业付予,本是汝自家宝藏,毋庸再疑,其子乃痛哭拜受,如梦初醒。此佛出世一大事因缘也。世间唯一大事,乃在明心见性,开佛知见。学佛不难,难在信入。难信之法,即是自己信自己,本来是佛种,本来宝藏具足,因无明而忘失,自认为乞丐贫子。般若者,启其归元之路也。今日第一大事在寻病根,病根在惑业苦。首先当于“惑”字上痛下一针。病有深浅,麻木亦有深浅,一针下去,感觉得快,其病即是易治。所云“八难”,第七难世智辨聪,为入道障碍之物。譬如玻璃上有尘垢,积厚至数寸,毫无光明,尚属易治。如系油垢,蒙垢虽薄,最不易擦,越擦越昏,彼人误认为光明而自喜,即不肯前进,此五障中之所知障也。仍是惑根未除,业根不断,根本大烦恼。“疑”属第四,即无明诸惑之总根耳。
修行之目的地,人人皆知为佛,但有三个先决问题:一、为什么要学佛?二、拿什么来学佛?三、佛是什么东西?
现在诸君已明白学佛的宗旨了,不感痛苦,不肯回头。
但是如何学法?即是以心制心,修到明白为止。
所谓“佛”者,不单是果佛,实是因佛,果佛与我实不相干。但不管果佛因佛,只是同一个觉心,我心若觉,等同诸佛。简言之,以心修心,至圆满菩提为止,止于至善,总名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”,译言无上正等正觉,即是无生义。佛与菩萨比,是名无上;佛与二乘比,是名正等;与凡夫比,是名正觉。实则无上正等正觉亦是假名,经云“无智亦无得”,无得之得,斯名正得。无上正等正觉,即是无生义。“阿”字居梵文字母之首,即生不可得义,正冠一切之不可得也。
行者修行,功行过程不可不有。凡夫原可顿入如来地,虽属顿法,其义在悟,悟属顿悟,事属渐修。悟有三:一理悟,二事悟,三证悟。理悟者,深信心、佛、众生,三无差别,此生决可见性成佛也;事悟者,自己切实修持,悟有所实得也;证悟者,自己虽有所得,若无师印可,则所证不实,自己亦欠把持,中途疑退,不能精进。行者当知苦乐法,了悟心地不明,为世间第一苦事,警悟长此沉沦之非计,亟求出离。行者当求善知识,开示自己佛性,完全无缺,徒因无始无明所覆,冤枉堕落。虽欲奋发有为,一时不能自拔,则由无始积习深染。故一生病根,全在心地。行者当明修之目的地,在学成佛,重在自求,不是求佛,不是求神通,不是外求。而唯一法门,乃在心地上之参究。行者当知自力不足,求加以助缘,求之善知识,付予正法,依法虔修,至自在地。行者当知修时应止观并进,定慧交资,时时觉照,精进勿退,则庶不负佛之广大慈悲矣。
前立圣凡体同用异表,用资对照。知圣凡本来不二,只因众生不能如实知自心,妄执四大为自身相,六尘缘影为自心相,五蕴不空为生死之根。今以般若慧剑,斩断生死路,超登觉岸,惟在行者自决。如何斩断?曰:惟照见。虽然佛法非徒自了,在积极度众,处处回向众生,冀同精进而说咒曰:渡过去,渡过去,彼岸渡过去,彼岸大皆渡过去,速成就无上菩提。此般若波罗蜜多咒之大意也。若夫十八界、十二因缘、四谛法等等,关于文字解义者,阅各家《心经》注释可耳。
(本文载《狮子吼佛学月刊》第一卷第12期1936年6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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