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笔记拾遗」文人心中的“盼盼”情结

分享几个最近看到的小故事。原谅我起这么跑题的篇名……

1、史氏女

第一个故事来自《稽神录》。《稽神录》是一部宋代志怪小说集，共六卷。作者徐铉“自乙未岁(935)至乙卯(955)，凡二十年”，撰作此书。此书为入宋以前所作，内容多为因果报应和鬼怪神异，后全书收入《太平广记》。本篇为《太平广记·卷四百七十一·水族》中一则。

第一个故事叫“史氏女”。

溧水（位于今天的江苏境内）五坛村有一个姓史的女子，在干农活的时候感觉困倦，就在树下睡着了。梦里看到一个有身上有鳞、头上张角，有爪子的动物扑到自己身上，如此这般，之后竟然怀孕了！后来史女生下了一条鲤鱼，养在水盆里。

这条鱼越长越大，水盆渐渐装不下，后来就干脆养在溧水里~

有一次，村人锄草，不小心斩断了大鱼的尾巴。大鱼奋跃而起逃走，所游之处都下起大风雨伴随着，直到鱼游进太湖，风雨方止。

史家原是贫瘠农户，后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起来。

史女死后，每逢闰年的寒食节，都有大群鱼出现在墓前。

有一个叫李黑濑的渔民，经常在江上张网打鱼，某日捕捉到一个婴儿，长约三尺，被渔网所缠绕住，怎么也解不开。有道士路过，说可以用铁汁灌它。渔民听从道士的话，因而解开。这婴儿的口鼻眉发好像画中人，但没有肩膀，嘴里好像还有酒气。众人畏惧，于是将其重新投入江中。

看完这篇后，我很好奇这个怪物是什么，原文只有一句描述：“鳞角爪距可畏”，生下的鲤鱼所游经处都有“风雨随之”。我脑补了一下，觉得很像龙。

因前几天又看到“营川坠龙事件”的信息，感觉说不定龙是存在的呢，只可惜建国之后不许成精~感兴趣的可以一下这个事件，官方至今未能下结论辟谣……

2、关盼盼

第二个故事来自《子不语》。《子不语》是清代文学家袁枚的文言短篇小说集，书名来自《论语·述而》：“子不语怪力乱神”，后来作者发现元人说部有同名者，遂改为《新齐谐》，本于《庄子·逍遥游》：“齐谐者，志怪者也”。但我们往往还称其为《子不语》，因元人的同名书早已失传。

这个故事叫《关盼盼》。关盼盼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女子。她出身于书香门第，精通诗文，歌喉舞技俱绝美，但家道中落，沦为歌姬，被徐州守帅张愔重礼娶回去当妾室。白居易做客张府时与她有一宴之交，惊为天人，写诗称赞道：“醉娇胜不得，风袅牡丹花。”

后张愔病逝，关盼盼余生隐居在徐州燕子楼。

关盼盼

寿州（今安徽淮南）有个叫刘介石的刺史，闲暇爱好用扶乩占卜。他主管泰州的时候，经常在西厅请仙。有一天，乩盘大动，忽然显现出“盼盼”两个字，接着又写出来三个字“两世缘”。他很吃惊，以为是唐代名妓关盼盼显灵了，便问：“是哪两世缘？”乩盘显示：“具体事迹可以从《西湖佳话》中寻得。”他连忙烧纸符，问：“那我能与你见面吗？”乩盘显示：“就在今晚。”当天傍晚，刘介石果真生病了，目光呆滞，神志不清。他的妻妾很害怕，围着他坐成一圈。天刚黑，才点上灯不久，就有阵阵阴风袭来，接着有位容貌绝世、衣着精致的女子提着红纱灯翩翩而入，朝刘介石走来。刘介石吓得直冒冷汗，心中痛悔不已。那女子道：“你怕我么？大概是我们的缘分还未到吧。”女子离开后，刘介石的病也就好了。

但那以后，刘介石却时时惦念起那女子，开始后悔当日的举动。后来每次只要他心思一动，那女子就会出现，与他欢好。

有一天，他住宿于扬州天宁寺，秋雨绵绵，颇为苦闷，他便又想起来女子，于是驱纸焚烧，作以扶乩。但这次，乩盘显示了一堆大字，写道：我乃韦陀佛，见你被妖怪迷惑，特地前来救你。难道你不知道天条么？天帝最忌恨的就是活人与鬼神龌龊的勾当，这种罪比一般淫乱的罪大得多。你还不赶快改过自新，不要再请这些媚鬼了，否则只会自己害了自己的命！”刘介石读完顿时毛骨悚然，不停叩头跪谢。于是赶紧烧了占卜盘，扔了符咒，再不敢干这种事了。自此以后，鬼怪倒也没有再出现过。

几年后，刘介石读到《西湖佳话》，上面写道：“泰州有一个宋代官妓马盼盼墓，就在泰州府衙门左边。”《青箱杂志》也有记载：马盼盼机智伶俐，能模仿苏东坡的书法”。

刘介石这才明白，他每次召唤来的那个媚鬼根本不是关昐盼。

这个小故事总让我想起来“叶公好龙”。美人固然好，但刘官员却胆小如鼠，更没有“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”的觉悟。虽然此马盼盼非彼关盼盼，但二人俱为风尘奇女子。

苏轼官徐州时，曾登临关盼盼香消玉焚于其中的燕子楼，并写下一首《永遇乐》，副标题是“夜宿燕子楼·梦盼盼·因作此词”。两百年前的关盼盼走进了苏轼的梦里，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惦念。

当时徐州有官妓马盼盼，与关盼盼同名，又聪明伶俐，精通笔墨，因而与苏轼结缘。传说苏东坡的两首送别词《江城子·恨别》、《减字木兰花·彭门留别》就是写给她的。但这位马盼盼的结局亦悲凉，在苏轼离开徐州四年后，郁郁而终。

“鬼头词人”贺铸曾经写过一首《和彭城王生悼歌人盼盼》的诗，来追忆怀念马盼盼，诗中写道：“东园花下记相逢，倩盼偷回一笑浓。书簏尚缄香豆蔻，镜奁初失玉芙蓉。歌阑燕子楼前月，魂断凤皇原上钟。寄语虞卿谩多赋，九泉无路达鱼封。”

想及此，又联想到开头乩盘显示的“两世缘”，我突然细思恐极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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